无常力最大

焰光明

 

一日，拘尸那竭国五百多位力士聚集在一处，彼此讨论着：「我们一起来创造一件丰功伟业，让我们死后名声远播，子孙们将会传述：『昔日拘尸那竭国的力士们，势力无人能及！』」过了一会儿，他们又想：「应当建立什么功业呢？」当时，在距离拘尸那竭国不远处，有一块长一百二十步、宽六十步的方形巨石，这些力士们就决定合力把巨石竖立起来。然而，纵使他们竭尽其力，还是没办法让巨石移动半分。

这时，世尊便来到众力士聚集之处，对他们说：「诸位童子，你们想做什么呢？」

力士们对佛说：「我们想立起这块巨石，让将来世世代代的人称扬我们的美名。但是，我们已经努力了七天，却还是不能让巨石移动。」

佛说：「你们想不想让如来把这块石头立起来？」

力士们回答：「现在正是时候！请世尊安立这块石头。」

于是，世尊用右手轻触这块巨石，把它举起来、放到左手中，接着又掷向虚空，巨石就被放到了梵天上。拘尸那竭国的力士们看不见这块巨石，便向世尊问道：「这块石头到哪里去了？我们现在都不见石头的踪影。」佛告诉他们：「这块石头现在在梵天上。」力士们又问：「这块巨石何时会再回到阎浮提呢？」世尊回答：「我举一个譬喻，有智慧的人透过譬喻便能了解。假使有人到梵天上，把这块石头投向阎浮提，要经过十二年才能到达地面。但现在因如来威神所感，这个石头马上就会回到阎浮提。」如来说完话，这块巨石随即从天而降，虚空中还飘落千百种天花。

五百力士遥见石头从天上掉下来，各各四散奔逃，不安本处。佛对他们说：「你们别害怕，如来会适时地接住它。」于是世尊便伸出左手遥遥地接住那块巨石，放到右手中，然后将它竖立在地面上。这时，三千大千世界现六种震动，虚空之中，诸神妙天散下各种优钵莲花。五百力士都叹未曾有，说道：「太奇特了！如来威神之力实在无可企及！这块石头长有一百二十步、宽有六十步，如来竟用一只手就能安置它！」

于是，五百力士便请问佛：「如来是用什么力量来移动这块巨石呢？是神通之力，还是智慧之力？」佛说：「我不是用神通之力，也不是用智慧之力；我是用父母生身之力来安置这块石头的。」

力士们问道：「如何是如来父母生身之力？」

世尊回答：「我现在为你们举一个譬喻，有智慧的人透过譬喻便能了解。你们要知道，十只骆驼的力量，不如一只凡象的力量；十只骆驼加上一只凡象的力量，不如一只迦罗勒象的力量；十只骆驼、一只凡象、再加上迦罗勒象的力量，不如一只鸠陀延象的力量；十只骆驼、一只凡象、乃至前述诸象之力总合起来，还不如一只婆摩那象的力量；再把婆摩那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迦泥留象的力量；再把迦泥留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优钵象的力量；再把优钵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钵头摩象的力量；再把钵头摩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拘牟陀象的力量；再把拘牟陀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分陀利象的力量；再把分陀利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只香象的力量；再把香象的力量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摩呵那极（大𠌵王）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那罗延（天上力士）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位转轮圣王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位已得阿鞞跋致菩萨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生补处菩萨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一位安坐菩提树下、将取正觉之菩萨之力；再将此力加入计算，还不如如来的父母生身之力。我现在即是以父母生身之力来安置这块石头。」

五百力士又问世尊：「如何是如来的神通力呢？」

世尊回答：「我有一位弟子名叫目犍连，神通最为第一。过去我们曾游化至毘罗若（即毘兰若）竹园村，那时正值饥荒，人民互相食噉，白骨盈路；出家的修行人难以乞得食物，诸圣贤弟子身体羸瘦，气力衰竭；村中的百姓都面怀饥色，无以维生。于是目犍连来到我面前，跟我说：『现今毘罗若饥荒严重，无处可以乞得食物，百姓穷困，了无生路。我曾听如来说，这片土地之下有自然可食的地肥，味道极为香美。恳请世尊听许弟子运用神通力，把地肥翻转至地面上，让人民可以食用，也让圣贤比丘们得以充实气力。』当时我问目犍连：『土地中有蠕动的虫类，你要把牠们安置在哪里呢？』目犍连回答：『我会将一手化成与此地形相似之地，再用另一手将地肥翻转到地面上，让蠕动的虫类各安其所。』我又问目犍连：『你有何心识力足以翻转此地？』目犍连说：『我以神通翻转此地，就如同力士反转一片树叶一样，没有任何困难。』我说：『止！止！目犍连！不要把地肥翻转到地面上，因为众生看到这样的情形将会心生恐怖，吓得衣毛直竖，诸佛寺宇也将会因此毁坏。』

目犍连又跟我说：『请求世尊听许圣贤比丘众到北俱卢洲去乞食。』我问：『大众之中，那些没有神通的比丘，要如何到那里乞食呢？』目犍连回答：『我会接送他们到那里。』我说：『止！止！目犍连！比丘们不能到那里去乞食。因为未来世还是会有像现在一样的饥荒，很难乞得食物，大众面容枯槁。如果现在听许大众到北俱卢洲乞食，到那个时候，长者、婆罗门就会对比丘们说：「你们何不到北俱卢州去乞食呢？过去释迦佛的弟子有大神通，遇到饥荒时，他们就到北俱卢州乞食，以自存济。而现在的释迦弟子却没有神通，也没有沙门的威神行仪了。」这些长者、居士便会因此怀憍慢之心、轻慢比丘，受无量罪。因为这个缘故，比丘众不宜到那里去乞食。』

诸童子当知，目犍连有这样的神通之力。然而，若以目连的神通力遍满三千大千国土，无空缺处，还不如世尊的神通之力；就算是百倍、千倍、巨亿万倍，也无法比拟。如来的神通力是不可称量的！」

力士们又问：「如何是如来的智慧力？」

世尊回答：「我还有一位弟子名叫舍利弗，智慧最为第一。举个譬如来说：围绕须弥山的四大海，纵广八万四千由旬，水满其中；须弥山高出水面八万四千由旬，在水面之下也深达八万四千由旬；而阎浮提地，南北计有二万一千由旬，东西共七千由旬。如果以四大海水为墨，以须弥山为树皮，以阎浮提的草木为笔，三千大千国土所有的人民，都共同来书写舍利弗比丘的智慧；即便四大海水之墨、阎浮提草木之笔皆已用尽，乃至这些人民不断书写直至命终，还是不能写尽舍利弗比丘的智慧。童子们！我弟子之中，没有人能及得上舍利弗的智慧。然而，即便舍利弗比丘遍满三千大千国土，无空缺处，计此智慧，还是无法与如来的智慧相比；就算是百倍、千倍、巨亿万倍，也无法比拟。这就是如来的智慧之力。」

力士们又问：「是否还有什么力量超越此力呢？」

世尊回答：「有一种力，超出诸力之上，就是无常力。今日夜半，如来将为无常之力所牵，于娑罗双树间入于涅槃。」

这时，童子们都泪流满面地说：「如来怎么这么快就要入涅槃呢？这个世间如同丧失了眼目！」


典故摘自：《增壹阿含经．卷第三十六．八难品第四十二（三）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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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思

无常，是世间诸法共同遵循的轨则。《佛说无常经》云：「无上诸世尊，独觉声闻众，尚舍无常身，何况于凡夫？」即便是三界所共尊，具足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、无上神通力、智慧力的佛陀，最终仍将为无常之力所牵，而入于涅槃。世人穷尽一生之力，汲汲追求富贵、名声，殊不知这一切终归磨灭，无可依恃。经云：「唯有佛菩提，是真归仗处。」有智之人，应当勤求无上菩提，契悟不生不灭的真常自性，如此方能免离无常逼迫，得真实安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