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说苦行宿缘

净慧慈光

 

一日，佛与五百比丘一起聚集在阿耨大泉池畔，这五百位比丘僧中除了阿难尊者外，皆是具足六神通的大阿罗汉。时舍利弗问佛十事的宿世因缘。

佛告诉舍利弗：过去久远前，在波罗防城不远处有个名为「多兽」的城邑，城中有位婆罗门担任国王的太史，学识渊博，为国内首屈一指。太史有一子，头上有自然火鬘，故名「火鬘」。火鬘相貌端正，有三十种相好；博通经籍，举凡梵志典籍、图书、谶记，无不通晓，且对于外道的禁戒及各种算术也通晓精熟。当时，有一瓦匠之子名为护喜，自小与火鬘情谊甚笃。护喜为人精进、勇猛、慈仁且孝顺，尽心孝养失明的双亲，令生活无所匮乏。

护喜虽然为瓦匠，但不以手掘土，亦不遣人代掘，只取毁损之墙、崩塌岩岸和老鼠作穴所出之土，和土为器，便能制出精美的瓦器。欲购买者，仅须以谷、麦、麻、豆等物置于地上，便可取走瓦器。护喜卖瓦器从不与人议价，亦不收取金、银、财帛，仅收取谷米，以供食用而已。

离多兽城不远处有一精舍，住着迦叶佛与两万名罗汉比丘。一日，护喜向火鬘说：「我们一起去拜见迦叶佛，好吗？」火鬘回答：「护喜，我们为何要去见那光头沙门？他只不过是剃了发的人，哪会有什么修行呢？佛道难可得！」这样说了三遍。过了几日，护喜对火鬘说：「我们一起去水边沐浴，好吗？」火鬘回答：「好啊。」便和护喜一同去水边洗浴。浴毕着衣后，护喜举起右手指向精舍处说：「迦叶佛的精舍就在离这里不远处，我们一同去看看，好吗？」火鬘回道：「护喜，我们为何要去见那光头沙门？那光头沙门，会有什么修行呢？」护喜一听，便捉起火鬘的衣角，说道：「一起去迦叶佛所在的精舍，我们现在距离迦叶佛很近，精舍就在不远处。」这时火鬘便脱下衣服，疾行而去，护喜赶紧追上，抓住火鬘的腰带，说：「一起去拜见一下佛，然后就回去。」火鬘又解下腰带欲离去，说道：「我不想去见那光头沙门。」护喜于是抓住火鬘的头说：「就一下子的时间，一同去拜见迦叶佛吧！」

佛告舍利弗：那时波罗防国的习俗是忌讳抓人的头，捉人头者依法须处斩刑。被紧抓住头的火鬘不禁替护喜惊怖，心想：「这瓦师子是宁死也要抓住我的头！」护喜对火鬘说：「是，我就算死也不会放弃，一定要带你去拜见佛！」火鬘心想：「此事非同小可！想必此事有大利益，才会让他宁死也要抓住我的头，带我去见迦叶佛。」火鬘于是说道：「放开我的头，我随你去见佛就是。」护喜一听，立即放手，火鬘便回返，将头发绑好、穿上衣服，随同护喜一起前去迦叶佛处。

见到迦叶佛，护喜恭敬地顶礼佛，然后起身坐在一旁。火鬘却站立着，仅举手问讯便坐下。护喜合掌禀白迦叶佛：「他叫火鬘，是多兽城中太史之子，与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。但他不识三尊、不信三宝、不见佛、不闻法、不供养僧众，请佛开导教化他的愚痴和冥顽，使其信解。」火鬘仔细地看着佛，由头至足，再由足至头，来回反覆看着，见眼前迦叶佛庄严相好，威容巍巍，诸根寂定，纯淑调和，具三十二相庄严报身，更有八十种好姿容，仪表如娑罗树花般圣妙，身形似须弥山般伟岸，无能见其顶，面如满月，光耀如日明，身色如金山。火鬘见佛的相好后，心想：「梵谶典籍中所记载的相好，迦叶佛几乎都具备了，只有两项没看到！」于是火鬘以偈问佛：「所闻三十二，大士之相好，于此人中尊，唯不覩二事。岂有丈夫体，犹如马藏不？宁有广长舌，覆面舐头不？愿为吐舌示，令我决狐疑。我见乃当知，如经所载不？」

火鬘说完，迦叶佛便现广长舌相，以舌覆盖脸及肉髻，并长及两耳，七过舐头，然后缩舌入口，接着发出大光明普照大千世界，其光明盖过太阳及月亮，甚至胜过色界阿迦腻咤天的光明，最后祥光绕佛身七匝后，再从佛顶入。迦叶佛又以神足力，现阴马藏相，令在场者仅火鬘一人可见。火鬘见佛具足三十二相好，无一缺减，欢欣踊跃，喜不自胜。

迦叶佛接着为火鬘说菩萨断功德法：「何为断菩萨功德法？即身行恶、口言恶、意念恶，身不可行而行、口不可言而言、意不可念而念。菩萨知身不可行而为之，果报会如何？将来成佛时，身形短小。善男子！这是菩萨知身不可行而为之的业果。菩萨知口不可言而说之，会如何？将来出家修行时，要非常勤力刻苦，才能成就佛道。善男子！这是菩萨知口不可言而说之的果报。若菩萨知道意不可念而思之，会如何？菩萨将来成佛时，国内的僧众常不和睦，是非不断。善男子！这是菩萨知心不可想而念之的果报。善男子！此乃菩萨三种恶行感应的果报。善男子！应摒弃这些恶行！」

火鬘聆听完开示后，立刻行至佛前，顶礼、长跪合掌，禀白佛：「我今忏悔往昔身不可行而行、口不可言而言、意不可念而念之过，愿佛受我此忏悔，从今以后，不再犯。」如是忏悔三次。迦叶佛默然受之。此时，火鬘与护喜两人一同起身，顶礼佛后，辞退而去。

回程的路上，火鬘思惟着刚才迦叶佛所说的三恶报之理，便向护喜说：「你失利益，不是得利；你做无利之事，不做有利之事。我不应和你见面，我不喜闻你的名字。」护喜问：「为何这样说？」火鬘回答：「你早就从迦叶佛处听闻佛法，为何还不出家修行？」护喜答曰：「你实不知，我父母已年迈，且皆失明，我需要奉养双亲，如何能够出家呢？我也早就想修道了，但我若出家，父母失去依怙，很快便会死去，为了这缘故，所以无法出家啊！」火鬘向护喜说道：「我从迦叶佛处听闻菩萨行三恶缘所招感的果报后，发起出离心。我想再返回迦叶佛处，请求出家成为比丘。」护喜一听，回应道：「善哉！善哉！火鬘你得善思惟力了，现在就赶快去吧！值佛出世是很难得的！」火鬘当即拥抱护喜，再绕护喜三匝，合掌感谢地说道：「过去若我的身口意有冒犯你的地方，请你原谅宽恕。辛苦你费心为我指授正真大道。」火鬘接着以偈子赞颂护喜：「仁为我善友，法友无所贪，导我以正道，是友佛所誉。」

火鬘说完偈颂，再绕护喜三匝后，便返回迦叶佛所，顶礼佛，双膝跪地，恭敬合掌白佛：「不知能否跟随迦叶佛您，剃除须发入道，受具足戒？」

佛告舍利弗：迦叶佛当即剃度火鬘，为其授具足戒。

佛接着说：你知道当时的火鬘童子是谁吗？就是我的前生；火鬘的父亲就是今世我的父王真净；那时的瓦师子护喜，就是在我出家前还是太子时，夜半时到宫中提示我：『时候到了，可以出家修道了』的作瓶天子。舍利弗！这个护喜啊，频频劝发我出家，真正是修行道上的善知识。

佛再告舍利弗：因我先前曾向护喜恶言道：「迦叶佛，一个光头沙门，会有什么修行？佛道难得！」因为说了这恶言，使得我在成佛前，须受六年苦行之报。舍利弗！当时的我，日食一麻、一米、大豆、小豆，我虽然受这些艰辛苦难，但对于修行毫无益处。我忍受饥渴、寒热、风雨、蚊虻诸苦，身形枯槁憔悴，但对于成就佛道实无所得。舍利弗！我六年苦行，乃是偿还过去所造的恶业，必须偿还完这宿缘恶报，才能得证无上正等正觉。佛接着以偈说此宿缘：

「我昔火鬘童，向于护喜说：髠头何有佛？佛道甚难得！
　以是因缘故，六年日不减，受此勤苦行，望得成佛道。
　不以是苦行，能得成佛道，非道而行求，因缘自缠绕。
　宿缘终不朽，亦不着虚空。当护三因缘，莫犯身口意。
　今我成佛道，得为三界将，阿耨大泉中，自说先世缘。」

佛继续向舍利弗说道：你观如来今已成佛，众恶皆尽，诸善普备，能度化诸天人、神鬼、干沓和、阿须伦、迦楼罗、甄陀罗、摩休勒、一切众生，但仍不能免除必须受的宿缘果报，更何况愚冥、道业未成的凡夫？舍利弗！应当学善护身、口、意三业。舍利弗！当学如是。」

佛说过去宿缘时，在场有一万一千天子证得须陀洹果；八千天龙受五戒；五千夜叉受三皈依。

阿耨大龙王合掌白佛：「世尊，请您在我此阿耨大泉上，慈悲接受供养，开示过去宿命因缘，使我将来成佛时，无有此恶业因缘，使我众恶皆尽，作真净如来。」佛告诉阿耨大龙王：「若你希望能成就如是之愿，一定要善护身、口、意三业，不可有所毁犯，便可如愿，消尽众恶，作真净如来。」阿耨大龙王闻佛所说，踊跃欢喜，便以天栴檀香散于佛及五百罗汉比丘身上。

佛接着为诸天、龙、神说安慰法：「什么是安慰法？就是行布施法、行持戒法、行生天道法、行断欲法、行断三恶道法、行无漏法、行清净法。」

佛开示完，便与诸大比丘，各自离座。比丘们围绕着佛，跃于虚空中，达七多罗树的高度，以神足飞行，如鹏鸟在云中遨翔般，再安稳地回至王舍城的竹林精舍。

佛说法毕，舍利弗及五百罗汉、阿耨大龙王、八部鬼神，皆心生欢喜，信受奉行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典故摘自：《佛说兴起行经．卷二．佛说苦行宿缘经．第十 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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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思

佛慈悲示现往昔造恶因，于成道后，仍须偿宿对，让众生知宿缘不可免，要除诸苦，须从因上努力，知因识果，善护身口意三业。〈七佛通戒偈〉云：「诸恶莫作，众善奉行，自净其意，是诸佛教。」诸佛通行之教化──断恶修善，即是教导众生善护身、口、意。明白「因缘会遇时，果报还自受」的道理，日常行持如何能不小心谨慎呢？

佛过去因为善友护喜的规劝与引见，而能亲近三寳。经云：「善知识者是大因缘，所谓化导令得见佛，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」修行由善知识力，而能成办。菩萨行者，应发愿时时得遇善知识，更发愿要作众生的善知识，以为报恩之行。